“等我好了,还要上‘战场’”
生死“三秒”
这是12月最平常的一个冬日,“1102”号火炮安静地停在地面车炮库内,长长的炮管罩上了炮口帽,笔直地指向库门外天空的方向。炮塔内的硝烟味儿在清洗过后已经很难闻得到。
一个多月前,这里面的硝烟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气,那是下士余闯被延时发火的炮弹壳击中头颅后,昏迷前闻到的最后一丝气息。
11月1日,冷空气还没有席卷中原大地,初冬的温度正适宜。中部战区陆军第81集团军某炮兵旅战士余闯和“1102”号新型火炮迎来了参加基地化实兵实弹对抗演习任务的最后一天。早晨5点,余闯和往常一样醒来。由于要模拟战场的缺水环境,他已经一周没有洗澡,习惯了每天只是擦一把脸。简单洗漱后,作为全营头炮炮长的余闯开始对“1102”号火炮进行实弹射击前的检查。
3次寻北定向检测结束后,余闯和同组战友钻进火炮内舱,一切准备就绪。东方的天空逐渐亮起来,10多门火炮在朝阳下排成一排,严阵以待。8点整,指挥员一声令下,全营火炮齐射。
“轰!”场地上瞬间发出震天炮响。然而,余闯却没有感觉到“1102”号在发射炮弹时应有的晃动,一瞬间的疑惑过后,他很快明白过来:炮弹“哑火”了。
“怎么回事?”余闯问了一句。按照实战化要求,火炮反应时间只有1分钟,发射后1分钟内要转移炮阵地,否则阵地将被蓝军发现。火炮击发后没有反应,余闯急了,他跳起来离开座位,想要查明原因。
侧身探头检查,余闯看到炮弹入膛正常,炮闩闭合正常。这难道是一发延时弹?他想要撤头收回,但已经来不及了。
余闯(左一)和战友们进行队列训练。姚舜午 摄
震耳欲聋的炮声在此时骤然响起,白色硝烟瞬间弥漫了“1102”号内舱。齐射的最后一发炮弹从头炮“1102”号的炮管中呼啸着飞向“敌方”目标区,余闯却倒在了血泊里。
“余闯受伤了,报告!赶快报告!”坐在内舱左后方的安全员李骞听到并排的装弹手李健在大声呼叫。由于炮塔内的挡板,李骞看不到右半舱的情景,只闻到硝烟味中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一个多月前,余闯终于通过考核成为头炮炮长,临时调入“1102”号。那时的“1102”号因为炮长退伍,相关人员还没来得及配备到位。每次出现情况,余闯总是第一个去检查、修理、补充。
基地化训练任务进行了快两周,由于陌生的地域环境与全新作战背景,列装不足一年的新型火炮在任务中难免出现卡顿,而“1102”号作为头炮,顺利地挺进了任务最后一天。“坚持住,打完明天就是胜利。”前一天晚上余闯还这样鼓励同组战友。
爬过挡板的李骞看到余闯趴在地上,满头鲜血。他颤抖地仰面翻开余闯,眼前一片模糊的鲜红。余闯的鼻子、嘴角、耳朵,甚至眼睛都在往外流血。
就在刚刚,炮弹发射时脱落的炮弹壳伴随巨大的后坐力砸在余闯头上,被击中的余闯又撞上身旁的铁架,双重冲击撞烂了他的坦克帽,破碎的网兜瞬间被鲜血浸红。
而这,距离指挥员下令齐射只过去了3秒。
放平、搬运、摁压、人工呼吸……李骞没有想到,练过无数次的急救措施在这一刻竟然显得那么无力。
“如果没有救过来,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安全员李骞说着红了眼眶,声音哽咽了。
抢救只用了50多秒,担架就到了。报告首长后,余闯被战友们抬上救护车,8点40分送往最近的确山县人民医院。然而做完脑部CT,李骞听到的诊断却是“伤得太重了,我们这里救不了,快转院”。随后,在部队要求下,确山县人民医院派出救护车和救护专家,一路飞驰护送余闯前往解放军联勤保障部队第990医院。
“闯,坚持住!”李骞一路叫着余闯的名字。在他们身后,旅政治委员张子良、政治工作部主任张二平驱车交替从阵地追到确山,再奔往驻马店。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9点42分,余闯被送进990医院神经外科。当科室主任高玉松拿到余闯的CT检查结果时,看到的是一条清晰的、几乎蔓延了头骨一圈的裂缝,还有接近头顶一个被砸出的凹陷。“不能手术,他的头骨几乎都碎了。”高玉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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