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是民粹主义力量与主流政治力量激烈博弈的一年。先后举行的欧洲议会选举和各国地方或全国性选举,给以反对欧洲一体化、反对外来移民问题、反对精英政治为核心主张的民粹主义政党提供了充分展示其实力的舞台,被移民问题、难民危机和英国脱欧所撕裂的欧洲,面对的是更加汹涌澎湃的民粹主义浪潮。
2019年欧洲议会选举被认为是民粹主义与主流意识形态的空前对决。这给欧洲主流政党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不得不加大动员力度,在欧洲层面对民粹主义力量进行围堵。民粹主义政党在这次欧洲议会选举中尽管没有取得预想的成绩,其力量也稳中有升。英国脱欧党在法拉奇的带领下获得30.74%的选票29个席位,成为英国在欧洲议会的第一大党。同样,意大利的民粹主义政党联盟党(北方联盟)赢得了28个席位,比上届狂增23个席位。法国民粹主义政党国民集会也取得了30.7%的选票和23个席位。由意大利联盟党、法国国民联盟和德国选择党等民粹主义政党组成的“认同与民主”党团成员达73名,成为新一届欧洲议会中的第五大党团,由英国脱欧党等疑欧主义政党组成的“自由和直接民主”党团成员也达到43席,再加上分散在其他党团民粹主义政党成员和独立议员,进入欧洲议会的民粹主义政党成员在150名左右。这样,在此次欧洲议会选举中,尽管民粹主义政党没有达到通过控制欧洲议会进而改变欧盟的目的,但却改变了欧洲议会内部的政治力量结构,传统中左和中右两大党团长期联合控制欧洲议会的局面被打破,欧洲一体化的未来充满了变数。
民粹主义力量在欧洲一些国家的表现也很抢眼,力量进一步增强。在德国,10月27日图林根州地方选举中,德国选择党成为该州议会第二大党,这一极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因此在德国东部五个州中均成为州议会中的第二大党。该党在德累斯顿的支持率从2014年的17.8%上升到2019年的27.5%。在西班牙大选中,成立不足6年的极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呼声党的议席数由24个增加到52个。在波兰,执政党法律与正义党获得43.5%的选票和众议院400个议席中的235个,比上一届有所上升。除民粹主义政党之外,各种民粹主义运动的发展也值得关注。2019年10月下旬,德累斯顿市议会被迫发出通告,宣布该市进入“新纳粹紧急状态”,原因是2015年兴起的佩吉达运动日益猖獗的活动;法国的“黄马甲”运动在2019年仍然持续。
展望未来,欧洲民粹主义思潮产生的社会经济条件短期内并不能有效消除,主流政党与民粹主义政党的博弈也将更加激烈,民粹主义将以多种形式在欧洲展现自己的力量和影响。
首先,民粹主义思潮不会得到根本遏制。这主要是因为,引发民粹主义思潮泛滥的内部和外部因素都不能在短期内得到有效缓解。这一轮民粹主义思潮泛滥,在欧洲工业化国家表现为普通民众反对精英政治,反对外来移民,其深层原因是在经济危机大背景下贫富差距拉大,人民的相对被剥夺感增强,传统政党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外来移民或难民则成为“替罪羊”和攻击的对象。
从根本上讲,这和西方主导的全球化运作机制有着密切的关系。经济全球化和欧洲一体化让资本赚得钵满盆盈,而普通大众却并没有从中充分受益。相反,资本的跨国流动容易使发达国家的制造业向劳动力成本较低的国家和地区迁移,造成发达国家的产业空心化和就业机会流失。企业的迁移导致税源的流失,致使国家财政收入的下降;而政府通过减税增加企业国际竞争力的做法,在有利于资本的同时,并没有惠及普通百姓,反而导致政府财力的下降。这两种现象都导致国家治理能力受到损害,国家不得不压低社会福利。当前,欧洲经济虽然在缓慢复苏,但经济前景并不是非常乐观,虽然就业率有所上升,但在职贫困率却在增加。从外部因素来讲,民粹主义思潮兴衰还取决于移民和难民问题能否得到有效的解决,这又取决于欧盟周边的安全形势能否得到缓解。自“阿拉伯之春”以来,西亚北非持续动荡,叙利亚国内冲突尚未解决,最近土耳其出兵利比亚、美国空袭伊拉克,表明欧盟周边安全形势短期内不会得到根本性化解,这也意味着欧洲难民和非法移民的趋势依然难以得到有效解决。
其次,欧洲民粹主义在欧洲层面的联合与互动更加明显。从最近几年的发展趋势来看,民粹主义力量的崛起在欧洲已经不是某个国家的孤立现象,相互之间联合与互动的趋势在不断增强。民粹主义政党之间联合的趋势在增加。民粹主义政党坚持极端排外情绪和民族主义立场,它们之间很少能够展开愉快地合作,但当前却出现了展开国际合作的趋势。例如意大利民粹主义政党联盟党的领导人、时任副总理萨尔维尼早在2019年年初就访问波兰,目的是促进民粹主义政党在欧洲层面上的联合。在欧洲议会选举之前,德国选择党、丹麦人民党和芬兰人党在意大利米兰举行极右翼民粹主义政党集会,而特朗普的前首席战略师、极右翼分子斯蒂芬·班农则把总部设立在布鲁塞尔,目的是促进欧洲各国民粹主义政党之间的合作。因此,预计未来民粹主义政党在欧洲层面加强合作,通过选举获得更多的席位,从而控制欧洲、改变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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