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工作狂”文化真的好吗?
▌王子蔚
2002年《牛津英语词典》在线版增加了一万多个新词汇,其中之一就是来自日语的“karoshi ”(过劳死)。这意味着过劳死已作为象征日本人生活方式的一个典型词语为全世界所熟知,还意味着过劳现象并非日本所独有,而已经蔓延至世界各地,我们已经进入了一个过劳的时代。
过劳在邻国日本已是与老龄化、少子化并肩的社会重大议题,历届日本领导人都企图改变这种困境,尝试了许多改革,却依然无法撼动日本社会的惯性。多年来,日本人似乎对工作、加班有种无法抗拒的魔力。从战后国家重建到上世纪80年代渴望赶欧超美,再到90年代为工作至上的工作狂心态,最后是21世纪全球化竞争日益激烈,日本由进取转而保守,努力工作看似是一种积极,但却更多的透露出不安——害怕失去生活的动力,跟不上社会的节奏。一次失误可能就会扼杀你的前程,这让日本人在工作中惶惶不安。
日本的工作狂文化浸淫着“多劳多干更有价值”的观念,这种观点正好符合企业利益。从企业的角度来看,过劳不是负担而是一种荣耀。不少企业家将这种观点作为企业文化和成功者的激励来宣传,让员工也以此为荣,乐此不疲消磨着健康。过劳以一种精神在劳动者中蔓延,几十年前,日本就对过劳进行过相关的研究,由于过劳引起的过劳死案件逐年增加,2015年达到创纪录的1456起。日本人平均一年的工作时间累计超过2000个小时,是全世界过度工作最严重的国家之一,而过劳在工作中最突出的表现形式就是加班。
生产的全球化加上一些国家经济长期不景气,导致全球资本竞争激烈,常规的工作时间早已满足不了新的经济形势,过多的加班直接导致了“过劳”成为全球化经济下的新议题。如今生活水平高、娱乐事业发达,媒体一直在刺激人们的眼球。以前还有延迟满足的概念,而现在快递、外卖等行业的蓬勃发展,给人们带来的最大的信号就是“我们等不及了,现在就得满足”。为适应互联网的新环境,各个企业都加速运转,不少公司像疯狂运动的机器。如果螺丝钉生锈了,那好打磨一下,上一点润滑油,然后把你再拧上去。如果折了,那赶紧找一个新的螺丝钉把你顶替掉,机器不能停。作为企业的燃料,员工不得不全速运转,避免被企业淘汰。
NHK(日本国家广播电视台)《聚焦现代》节目曾专门制作过一期特辑,名叫“30多岁的人急速增加的过劳死和过劳自杀”,该节目对近5年内过劳死、过劳自杀者的67位家属做了问卷调查并进行追踪采访。其中一名负责空调维修的男性员工,因工作极端忙碌,最后劳累过度而死,他的手机经常接到工作相关的电话,上司还对他说:“手机要是打不通就扣你钱。”
哪有人会喜欢加班,但在这个氛围中,你不得不承认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在被迫加班同事的眼皮下拎包打卡潇洒离去。职场里也有“剧场效应”,如果别人都不加班你选择加班,那你获得晋升的机会就会增大,加班的价值就大于了它本身的作用。但大家又都不是“傻子”,最后就是所有人都加班,加班的人能不能得到晋升那大家谁也说不清楚,但是不加班的人肯定是得不到什么优待的。这种不良的氛围一旦形成,要想改变真是非常困难。
网络新科技的加入虽让企业效率大幅提升,但也带来负面影响。尤其是手机的进步,大大增加了个人与企业的黏合度,使人无时无刻都被工作所绑定。据美国《信息周刊》杂志的调查报告称,有90%使用手机办公的人表示“工作时间增加了”;66%的人说“和朋友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减少了”;84%的人说“在规定的工作时间以外也在工作”。该报告指出:“很多人因为手机和网络的存在而被工作拴住,一周要工作60个小时。”IT化程度越高的企业,工作量越大,职权也越大,对于工作效率也有更多的要求。休息时间也难以和工作脱离,在中国有很多企业要求员工信息及时回复、及时处理,工作信息的反应要求也不再仅限是工作的8小时内,只要能联系到都是工作时间。
其实各国对此都有相关的劳动保护法律法规或者条例。日本有《劳动基准法》,在实施过程中多次修改以符合现在的社会情况,但是在遏制过劳方面却完全起不了作用。我国的《劳动法》第三十六条规定了8小时工作制,“平均每周工作时间不超过44小时”,《职工带薪年休假条例》2008年就通过了。和日本一样,对于部分企业而言,此项条例好似一纸空文。没有哪家公司敢承认自己让员工加班,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高负荷的工作、朝令夕改的办事态度、各部门低效率的衔接、甲方的各种要求,都能让你在工位上坐到深夜。况且领导没有下班,下属真的好意思走么。领导不停用打鸡血的工作模式洗脑,一些鸡汤似的潜规则弥漫于我们周围:大肆鼓吹工作至上的观念,让员工牺牲娱乐、运动和参加社会活动的时间,削减吃饭、睡觉和过家庭生活的时间,使得员工感觉似乎休息就是一种罪过,从价值观上造成了一种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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