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2000多个孩子支起一个家
“和妈妈”为帮扶的孩子剪指甲。受访者供图扫一扫 看视频
乍看上去,这些孩子和其他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只要在人群中,他们总爱低着头,长时间地沉默着,掩饰不住怯怯的神色。走近后,你会发现,他们的眼睛里有一个复杂又敏感的世界。
就像诺诺,她喜欢独来独往。很少有人知道她藏在心里的秘密——小时候,一场因琐事而起的争吵逐渐升级,她亲眼看着爸爸失手杀死妈妈,诺诺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却被沾了血的菜刀划伤,一条长长的疤痕留在手掌上。
乐乐已习惯了雨水哗啦啦地穿透屋顶缝隙把自己的被子淋湿。这个破旧的小农舍附近养了一群鸡鸭,尤其在雨天,一股混着家禽粪便的味道会顺着窗缝飘进屋里来。乐乐瘦瘦小小,头发也总是乱糟糟,她的大拇指畸形到弯曲。每当家里来了外人,她就下意识地把手藏在背后。
而琳琳的转变似乎就在一夜之间。“家里出事”后,嘘寒问暖的老师和亲属的眼光一下变冷了,有调皮的同学顺势给她起了外号——因为她姓范,干脆就叫“范罪”。她被渐渐孤立,对学习没了兴趣,在学校甚至连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这些幼小的孩子被迫提前告别无忧无虑的童年。父母入狱后,他们突然被打上“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的标签,生活变得异常沉重:多数被隔代抚养,家庭贫困,缺乏关爱,还时常要面对周围人的孤立和嘲笑。数据显示,在我国,这个群体的总数至少有60万人。
这样灰暗无光的角落却将和西梅的目光牢牢吸引住了。她创建了泰山小荷公益组织,从2012年到现在,她和志愿者们一共帮助了2000多个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这个名为“中国彩虹村助学计划”的项目,专门针对这些孩子进行生活帮扶、心理干预、学习辅导等,目的就是为了帮助他们健康成长。
“‘彩虹村’的意思就是希望这些孩子在经历过风雨后可以看见彩虹,有个美好多彩的明天。”和西梅算了算,在她们帮扶的2000多名孩子中,至今无人犯罪,39个孩子考上了大中专院校,32个孩子毕业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这些家庭的服刑人员里,有31人出狱后转化成为志愿者。
特殊群体问题“一箩筐”
如今谈起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的救助,和西梅早已轻车熟路。很难想象,此前她曾对公益完全没有概念。这个山东泰安人曾经很“自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文艺女青年。她爱绘画,有时候看见美景拎起画夹说走就走,还穿着汉服上街闲逛,只干自己喜欢的事。后来,她索性辞了职。
作为自由职业者,和西梅第一批上网写起博客。2006年,在网页上偶然看到一位老乡写的公益故事,她的热情突然被点燃,“如果在泰山脚下也有这么一个团队该有多好!”在网上,她搜罗了很多民间公益组织的QQ群,互加好友组织活动。
2011年,和西梅成立了泰山小荷公益事业发展中心,在和志愿者走访了10多个贫困家庭后,她被这样一群特殊的孩子打动:他们很难沟通,排斥陌生人。进一步了解后她才发现,他们的亲人正在监狱服刑。
这些家庭里,出事的多数是爸爸,因为家庭琐事争吵,或是群体性冲突爆发,他们冲动地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他们成家不久,孩子还很幼小,一进去最少四五年,无期徒刑也很常见。很多妻子撑不过这样漫长的岁月,最终选择离开,孩子就这样被扔给了爷爷奶奶。
父母服刑,孩子是最直接的受害者,他们也在经受着刑期带来的“副作用”。一些家庭的房子已破败不堪,冬天里连烤火的炉子都没有,就在大门外支着零星的柴火。没有长期的劳动力,没人管束,没人谈心,加上一些风言风语,这些孩子的童年并不好过。
这些孩子多数都被“隔代抚养”,教育的问题也“一箩筐”。好一些的家庭,长辈不识字,无法指导他们的学习;差点儿的,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家里又没劳动力,这些孩子没人管束,看上去总是头发乱蓬蓬脏乎乎的,衣服几个月不会换洗,破了洞的棉袄没人缝补拿起来接着穿。
2016年,司法部发布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我国服刑人员的未成年子女中70%走上犯罪道路,82.43%在其父(母)入狱后辍学。这些孩子看上去多数怯怯的,孤独、封闭,又自卑敏感,成为问题青年的几率是普通孩子的6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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